修 坐怀不乱 四十五、四十六

四十五


转天上午也是无事,叶瀚文一早就出去了。他这个侍卫官清闲得很,却没有什么休息日,每日都要去点卯,头顶上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人,毕竟不好太马虎。他醒来就不早了,吃了早点,又把报纸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几遍,就又要出门了。他们同苏奉昌中午约在了绿柳居吃饭,还是坐着叶瀚文家里的汽车去的。


苏奉昌也十分的爽快,酒过三巡,便问说:“律师请了么?记者找了么?你先闹一闹,我才好帮你把人弄出来。”傅玉声听他这么一说,知道是有把握的,便松了口气。这些事情他来之前已经找了人,连稿子都写好了,只等苏奉昌松口,不然不好在报纸上登。

苏奉昌又同孟青说起烟土行的事。傅玉声于此事本来就是不通,这两人又只说些烟土成色来路的事,他在一旁听着,只觉着天书一般,一时无聊就问了两句,反倒被苏奉昌笑话了,说:“要不要叫个唱曲的上来,别把你闷坏了。”

傅玉声很不好意思,连忙摆手,说:“还是你们谈正事要紧。”苏奉昌年纪大他一轮,有时讲起话来就象傅景园,有时又同他亲热得很,仿佛兄弟一般,让他很是吃不消。

孟青看他一眼,安抚道:“三爷再稍等等,已经说得差不多了。”

苏奉昌就笑了,说:“也是,有些事情办起来再说吧,现在商量还嫌太早。”又同傅玉声说:“对了,我前些日子见着陆少棋了,他不是在司令部吗?我还问他呢,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你知道他怎么说?”

傅玉声误会了他的意思,硬着头皮问说:“是吗?他怎么说?”

苏奉昌倒是兴致勃勃,声情并茂的学道:“他说,‘这个杜鑫不只通共,还意图卷款潜逃,这样的事情如何了得?’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,才更要查个清楚。他还问我呢,问你几时回来?”

“你同他说了?”傅玉声心中顿时觉着不妙。

苏奉昌理所当然的说道:“说了,怎么瞒着他?”又道:“我同他定好了,晚上一起吃饭。你也同他好好讲讲,不要为了个舞女就闹得这么难看。他们陆家同谷正伦什么交情?等他同司令说几句话,不比什么都管用?”

傅玉声听他这样一说,只好笑笑,说:“也是,我原本还想着既然回来了,也该请他吃顿便饭。正好借着你的光,大家一起聚聚更好。”心中却叫苦,想,怎么绕了半天还是绕回到他身上去了呢?


孟青听到他们提起这位陆公子,脸色便有些不好看,客客气气的问说:“这位陆公子这样的有名,不知道孟青是否有幸结识?”

苏奉昌满口答应,道:“自然,孟老板不说,我也要请你晚上一同前去的。他们两个叙旧,我们两个谈正事,两不耽误。”

傅玉声到底不放心,索性同他直说,“说实话,我从前到底得罪过他……。若是能同他坐下来把话说开,我倒是求之不得。可若是为了私事求他,我肯低头,只怕人家也未必有兴致来多管这闲事……”

苏奉昌笑起来,说:“当然不能指望你了。你若是把事情都办成了,又怎么会来找我?”又说:“自然也不是让你去求他,他就是个混世魔王,不过这件案子他已经插了手,只要他松松口,放人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那就足矣!”

有他这一番话,傅玉声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,松了口气。


中午这顿便饭吃得太久,若再回去也嫌麻烦,傅玉声就问苏奉昌晚上约在何处,索性又请他在香影阁吃茶听曲,以消磨时光。

苏奉昌每日都要吃烟的,时辰一到就不能自已。傅玉声替他独自开了一间,请他自去休憩。孟青没有这芙蓉癖,他们两人便拣了一间靠窗的僻静所在,也歇息片刻。


傅玉声怕他方才光顾着与苏奉昌说话,不曾饱腹,便请堂倌过来。先冲了茶,再问他有什么点心,又问孟青想吃些什么。

孟青方才的确不曾吃饱,又同他熟了,也不再客气,笑着说:“别的在上海倒也吃得着,就是想吃南京的鸭油烧饼和烧干丝。”

傅玉声也笑了,说:“我也爱吃这个,”便同堂倌说:“都来这个。”堂倌见他打扮体面,言语之间便很是恭敬,可听了这两样,也不免露出为难之色,说:“两位先生,烧饼只有清早才有,要不来一笼包饺吧?”

傅玉声也不为难他,又要了两碗牛肉汤,这才觉着差不多了。

等点心汤水都上齐,孟青一连吃了两个包饺,见他不动筷子,才知道他是专为自己点的,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讪讪的放下筷子问道:“三爷怎么不吃?”

傅玉声微微一笑,柔声的说:“我怕烫,凉一凉再吃。孟老板慢慢吃,别着急。”

孟青脸庞发红,低下头去,局促的拿筷子挑着碗里的干丝吃。


这里的茶馆都邻着水,木窗半开着,湿润的水汽透过深深浅浅的绿洇了过来,隐隐带着一股细腻的甜香,不知底下是什么人在卖花。旁边的茶馆大约有女先生在说书,这里虽然僻静,却也隐约听得到悄然的琵琶声,犹如一场迷蒙如雾的小雨,飘然而至,别有一番清闲的滋味。

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,一分不多,一分不少。

傅玉声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隐秘而又满足的快乐,那么的不可告人,只在这水汽中弥漫着,让人心醉神迷。 


只有一件憾事,可惜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块木头。

若是换了别人,哪里还要费什么功夫?只消一个眼神,便能够心领神会,无须多言。


大约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吃,孟青就吃得慢了许多,傅玉声怕他不自在,也稍微吃了点。又见他的茶快吃完了,也不喊人来冲,径自将他的茶盅端过来,替他倒满了。孟青拦他不住,看他半晌,神情十分难解,傅玉声将茶盅轻轻推到他面前,说:“孟老板慢些吃。他吃烟要吃好一阵子呢,我们就在这里闲闲的坐着。”又开玩笑的说道,“若是孟老板嫌闷,我们便请个女先生上来。”

孟青放下筷子,闷声说道,“三爷其实不必待我这么好。”

傅玉声愣了一下,竟不大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,想要问他,话到了口边却又咽下,想了想才说:“孟老板把整付家身都交在我手里了。我若是再不待你好些,岂不是太不像话?”

孟青刚要开口,傅玉声怕他又说那些话,便一本正经的说道:“我还不曾请孟老板看过戏呢,就连请吃饭也是谈正事,孟老板请我的次数还多些呢。说起来,倒是孟老板待我太好了些呀!”


孟青一张脸涨得通红,竟是无言以对,半天才说:“是三爷待我太好了。我这样的粗人,能陪三爷吃吃饭,看看戏,就已经很知足了。其余的,我也实在不敢想。”

傅玉声觉着他这是话里有话,便忍不住抬眼看他。孟青又低声的说道:“我识的字也少,又不会说话,若是三爷不明白我的意思,就当我没讲过这番话。”

傅玉声不料他会这样讲,心中很是不解,想,什么叫做‘已经知足了’?什么叫做‘不敢想’?疏远也不成,亲近也不成,这算是什么意思呢。

心里就有些生气,静了静,才开玩笑道:“话虽是这样说,可孟老板只同我吃过饭,也没有请我看过戏呀?日后可一定要补上。”

他这样轻描淡写,孟青只好苦笑,自嘲道:“我是怕我去得勤了,惹得三爷心烦。”

傅玉声心口一跳,想,难道他知道我那时在躲他?却又不好问出口,便笑着说:“若是这样说,我回去倒要常常的拜访孟老板了。”又道,“学拳嘛,我实在是天资驽钝,学不了的。若是孟老板不嫌弃,我倒是想跟着孟老板去庙里上上香,拜拜佛,也收收心,定定性。”

孟青有些窘,说:“三爷若是有兴致,我就陪三爷走走。”顿了半晌,才又说:“三爷,既然晚上定好了要见那位陆公子。我有句话,也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傅玉声便请他讲。


孟青说:“上次他假冒傅家之名,将三爷从我眼前劫走,我心里一直很后悔。今晚三爷请容我坐在身旁,万一有了什么事,我也好替三爷分担着些。”

傅玉声便笑了两声,说:“好。只是他脾气暴烈,便是说了什么,孟老板也不必当真。”

孟青点头应了,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。


四十六

傅玉声一想到晚上要见陆少棋,心里就很是不安。却不料晚上当真见到了这人,却与他料想的大不相同。

陆少棋如今在司令部任职,前来赴宴也不曾更换便服,直接就穿着军官服来了。他到得早,傅玉声等人到了酒楼,听侍者说陆少棋已经等了他们半晌,还吃了一惊。

等到了二楼,推门一看,陆少棋果然已经坐在了八仙桌旁,百无聊赖的等着他们呢。

见着他们进来,陆少棋这才勉为其难的站了起来,倨傲的对着苏奉昌点了点头,问了好,这才露出笑意,对傅玉声说:“许久不见了。”

他原本就相貌出众,如今身着一身引人瞩目的军服,又带着雪白的手套,这样懒洋洋的一笑,竟是别有风情。傅玉声怔了一下,若不是熟知他的性情,还真忍不住有些心动。


自他进来,陆少棋便一直瞧着他,见他不动,就问:“怎么不坐?”又将一旁的那把座椅拉到了身边,意思是让他就坐在这里。可若是他就当真这么坐下去,两人之间也未免离得太近,可也不好就这么避开他。

傅玉声太知道他的脾气了,索性在他身旁坐了下去。陆少棋唇角一弯,露出笑意,也不再理睬别人,只顾着同他说话,低声问道:“我给你写的那些信,你都看了吗?”

傅玉声见他并不是象是生气的样子,便装作不知,也低声的说:“怎么,你还写了信给我?什么时候寄出去的?”陆少棋顿时不高兴了,说:“我一回南京就天天写信给你,难道你一封也不曾收着?”

傅玉声不敢和他纠缠这个,便说:“人都齐了,就上菜了吧?”

陆少棋就冷笑了一声,说:“今晚又不是你做东,你招待得这么殷勤做什么?”

孟青就坐在傅玉声身旁,只是离得远些。苏奉昌同陆少棋和孟青都挨着,见他这么说,便道:“可不是么?陆公子一定要做东,就是为了要和你好好叙叙旧。我正好也同孟老板有事要谈,借着陆公子的饭局,两不耽误。”说完,便哈哈的笑了起来。他下午吃足了烟,此刻精神头正好,便兴致勃勃的张罗了起来。

陆少棋“哦”了一声,看了孟青一眼,才同傅玉声说:“我说呢,看着也不像是你身边的人。”

孟青的脸色就有点变了,这时候冷盘一一端了上来,傅玉声扫了一眼,就笑了,说:“怎么全点的是你爱吃的?”他们两个人坐得近,又压低了声音说话,几近耳语,也不知旁人听到不曾。

陆少棋不以为然,小声的说:“也点了你爱吃的,等等就上了。”又有些得意的同苏奉昌说:“我早同你说了,我和玉声没什么过节,这下你可算信了吧?”

苏奉昌似笑非笑,瞟了他们一眼,说:“这个么,我可就不知道喽。”


陆少棋也懒得敷衍旁人,转过来又追问他道:“我的信,你当真一封都不曾收着?”

傅玉声哪里敢说收着了,便摇头说:“当真不曾。”又问他:“我也是这次回来,才听人说你的手伤着了,如今伤可好些了?”

陆少棋斜眼看他,说:“你是听谁说的?”

傅玉声一阵子尴尬,便说:“总之我是知道了,你还管是谁说的呢?”

陆少棋这才笑了,说:“傅玉声,我倒要问你,是不是南京不出这些事,你就不回来了?”

傅玉声没想到他会先提起这个来,便笑了笑,轻声的说:“蝼蚁尚且偷生,难道我就不惜命?”

陆少棋一下就变了脸色,说:“那时候我是真不知道。回来以后我打听过了,那件事并不是我爹的意思。你也别问是谁,总之我已经替你出气了,难不成你还为这个生我的气?”

傅玉声也不与他争这些,只说:“我原本也想回来的。只是前些日子在上海被警察捉进去,关了一宿,罪名也是通共。我如何不怕?谁知道这一次回来又会怎样,会不会也被按上通共的罪名关起来。”

陆少棋脸色难看之极,怒声说道:“傅玉声,他串通外人把你的钱卷跑了,我辛辛苦苦帮你抓人追款,你不来谢我就算了,怎么还这样不识好人心!”

傅玉声见他动了怒,只好在饭桌底下按住了他的手,微微笑着问道:“那倒是我误会了你?”

陆少棋的脸色才稍有舒缓,瞥他一眼,任由他捉着自己的手,问他:“你那几万银元还想不想要了?”

傅玉声听他的口气,倒好象知道那笔钱款的下落一般,心里一动,就悄声的问说:“怎么,你果然查着了?”

陆少棋得意洋洋的同他说道:“我把你那个纱厂的副经理也抓进来了,审了他两次,他就招了。至于你丢失的钱款嘛,自然是分文不差的都找回来了。”


傅玉声早已被杜鑫的事弄得焦头烂额,听说被转到司令部后,因为有陆少棋,他哪里还敢再多追问?却没想到柳暗花明,以为打了水漂的钱款竟然又唾手可得,简直是意外之喜。

他低声的说:“这倒真要谢谢你了。”

陆少棋扬起眉,眼角微微发红,问他说:“怎么谢?”

傅玉声心中了然,笑着说道:“等这件事完了,你来上海,我好好的招待你。”

陆少棋瞪他一眼,说:“你让我等那么久?”又压低了声音,在他耳边说:“我就住在这边,你晚上跟我回去吧。”

傅玉声没料到他这么直白,这分明是有去无回的鸿门宴,他哪里敢应?

他松开了手,正经的说道:“那可不好。我可不想转天又被人送几粒子弹做见面礼。”

陆少棋的脸色一沉,大约是恨他诸多推诿,道:“我都说了,没人敢再对你动手!”

他沉吟一下,就说,“我住在瀚文那里,晚上不回去不大好。他每日当值,你白日里来见我,如何?”

陆少棋眯起眼睛,问说:“瀚文?哪个瀚文?你叫得这么亲热?你晚上回不回去,关他什么事?”

傅玉声不免笑出了声,说:“他?你想多了。叶瀚文你或许不认得。不过他留洋的那个妹妹和我大哥定了亲的。”

陆少棋这才露出笑意,审视般的看他,随即又将手覆在他腿上,慢慢的抚摸着。傅玉声被他摸得有点忍不住,只好摁住了他,皱着眉说:“这还吃着饭呢。”

陆少棋看他片刻,这才悻悻的收回了手,扫了孟青和苏奉昌一眼,才对他说:“那明天你来司令部吧。顺便签个字,把你的钱款取走。弄完了你再好好的谢我。”

他说完这番话,竟然正经起来,只是带着手套的左手一直放在他的腿上,不肯拿开。


傅玉声也不好再问杜鑫的事,备受煎熬的吃完了这顿饭,实在是无暇顾及其他,也不知苏奉昌到底和孟青说了些什么,也不知陆少棋到底听见不曾。后来傅玉声才想到,或许这就是他那只受了伤又做过手术的手,所以出奇的收敛,竟然只是摸着他而已,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。

这顿饭实在是吃得极累,等到饭局结束,四人一同走下楼,陆少棋和苏奉昌也各自坐了车子离去,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。

孟青看他一眼,说:“三爷看着不大好。”

傅玉声不好同他抱怨什么,只是笑了笑。

叶瀚文派了车来接他,两人一同坐在汽车里,傅玉声这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,很是惊讶,问说:“孟老板,你喝了多少?”孟青只是怔怔的看着他,好一阵子都没说话,傅玉声有点担心,问说:“你是不是觉着难受?”又对汽车夫说:“慢些开。”

孟青就笑了,说,“三爷,你放心好了,我还没喝醉过呢。”说完又皱着眉头,说:“三爷不是问我喝了多少?我刚才在想呢。”

傅玉声觉着他其实已经有些醉了,心里很是意外,不过同一个醉酒的人,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,就哄他道:“没醉就好。回去喝点热汤,早些睡就好了。”

汽车夫听了他的吩咐,也不敢把车开快,孟青察觉了,便催促道:“我没事,你开快些吧,早些回去。”说完又转过来紧紧的看着他,问说:“三爷这顿饭吃得高兴吗?”

傅玉声从没见过他这么烦恼的样子,心里觉着很奇异,忍不住想要逗他,听他多说两句,就故意反问他道:“你看我高兴吗?”

孟青却出奇的沉默了,半天才郑重其事的说:“我回去再跟三爷说吧。”

傅玉声倒被他弄的有点忐忑,觉着好像看守所的警长在审犯人,莫名的就心虚起来。


车没开出去多久就又停了下来。原来叶瀚文的汽车正在路边等着,见他人坐在车里,完好无缺,总算是松了口气。叶瀚文同他坐到一辆汽车上,还没到家,就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明白。叶瀚文还说:“我起初不知道你是同谁吃饭,后来拨电话过去一问,听说是有他,简直吓我一跳。”

傅玉声说:“他说连被抢走的钱都替我追回来了,要我明天去司令部签字领款。”

叶瀚文看了他好一阵子,才说:“这是好事呀。”

傅玉声当着孟青的面,实在说不出自己不大敢去,想找人陪自己一起的话,便哼了两声。

叶瀚文和他多年好友,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想什么,便道:“你又没去过,我明天换休,陪你一起去吧。”傅玉声心里感激,笑着看了他一眼,点了点头。


等到了叶家,叶瀚文有事,先去书房挂电话。傅玉声上楼要去休息,孟青走在他身旁,突然站住了,扶着扶手说:“三爷,你先去睡吧。我要出去一下。”

傅玉声不料他还要外出,很是意外,问说:“要不要用车?”

孟青摇了摇头,慢吞吞的说道:“我认得路,就是突然想喝点酒。”

傅玉声很是惊讶,反问道,“刚才还没喝够呀?”

孟青一直在看他,半天才转开脸,不大自在的说:“那酒不好喝。”

傅玉声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。陆少棋这次请客花费不菲,办这一桌,再加酒水,少说也要百来块钱,若要说酒不好喝,只怕是有意抬杠。

他心里一动,想,难道是因为饭局上他与陆少棋亲近了些,这人便不高兴了?就问:“真的还想喝?”

孟青勉强的笑了笑,说:“三爷不用管我,我出去走走就回来了,不会给三爷惹事的。”


傅玉声下了一级台阶,离他近了些,低声的说:“这样晚了,还出去做什么?瀚文这里藏着好酒,想喝多少都有,我同他说一声,请你喝就是了。”

孟青愣了一下,往后退了一步,露出为难的神情,也不看他,只说:“三爷,我就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傅玉声也喝了点酒,见他这样,便觉着是自己方才猜错了,原本还有点期盼,这时就不高兴了。想,糊涂!这个人跟别的人不一样,怎么会吃这些莫名其妙的飞醋?又想起他白日里说的话,就说,“是了,是我糊涂了。孟老板说了,不想与我太亲近的。”说完了却又懊恼起来,后悔自己的口气太重,怎么会这样的沉不住气。

孟青没想到他说出这么重的话来,急忙解释道:“三爷,我不是那个意思!”

傅玉声微微一笑,说:“是我说错了话,孟老板不要放在心上。”又说:“孟老板也不必出去了,我等下叫人把酒给你送过去。你想喝什么呢?他这里洋酒多些。”

这位孟老板,实在的让人捉摸不透。若说他有那个意思吧,偏偏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。若是说他没有那个意思吧,言语行动中却总是让人忍不住要多想。

孟青苦笑着看他,也不知为何改了主意,低声说道,“三爷,你若是方便,那就陪我坐一坐吧。”

傅玉声倒是答应得很痛快,孟青却仍是怏怏不乐。


评论 ( 2 )
热度 ( 11 )

© 明珠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