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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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丑陋和可怜的部分，每个人其实都有，这是人性的一部分，这也是演员最有趣，最有挑战的一部分，”朱家勋缓缓的说道，“你得试着去理解。你其实很有优势，你年轻，漂亮，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，你的形象已经很贴合剧本了。”

乔伽被他说得有点难为情，哈哈的干笑了两声，解释说，“可能因为我以前做过模特，比较会找镜头。”

朱家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：“你不够自信。”

这一句简单的陈述让乔伽紧张了，他老实的招认：“是啊，我觉得我演不了这个角色。”他抬起头，求助一般的看向朱家勋，“朱老师，我是不是耽误大家了？”

朱家勋问他，“为什么你觉得演不了呢？表演的方式没有对或者错，只有好或者不够好。”他突然提议道：“我们可以试试先从泳池开始。你既然习惯了拍照，那么我觉得这一场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开端。”

他的建议的确从某种程度上拯救了乔伽。导演被朱家勋说服了，同意试一场，谁料那一场拍了两遍就过了。

酒店顶层的泳池戏有好几场，导演对于他们两个的表现都很满意，调整了拍摄顺序，把几场都放在一起，准备一气拍完。

在酒店的顶层，兼职做救生员的青年，在泳池边脱掉制服，纵身跳入泳池，游了几个来回以后，双手撑在泳池边上，出了泳池，进来不久的朱家勋就站在泳池边上看着他。

乔伽的身上都是水珠，因为运动过所以喘息着，朱家勋没有让步，所以两个人离得很近。

乔伽摘掉模糊的泳镜，两个人安静的对视了片刻，朱家勋明知故问的问他：“你是救生员？”乔伽毫不介意，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他，“大叔，你来过那么多次啦，我知道你会游泳，你让我休息一会嘛。”

朱家勋笑了，说，“放心，难得看到这么帅的救生员，我不会投诉你的。”说完也下了水，慢慢的游了起来。

乔伽站在池边不动，等着他游过去又游回来，朱家勋扶着泳池边，仰着头看他，乔伽大大方方的给他看，甚至舔了一下嘴唇，露出了狡黠的笑意。

“我有多帅？”乔伽问他。

朱家勋的喉头动了动，突然伸手握住他的脚腕，声音沙哑的说：“你下来我就告诉你。”

乔伽笑出了声，空旷的泳池里回荡着他年轻的笑声，还有不以为然的回答：“大叔，我知道我很帅，下次搭讪换一句吧，我都听腻了。”

朱家勋抓紧了他的脚腕，然后又松开了。乔伽后退了两步，可笑的看着他，然后哼着歌离开了，像一只轻快的百灵。

朱家勋的确是非常好的演员，戏铺垫到那一步，他的确感受到了戏里自己的魅力，那种同性之间的，年轻肉体的魅力，大概就是赤裸裸的性吸引力吧，还有青年那种有恃无恐，玩火一般的态度。他就好像回到了模特的时代，被频繁响起的快门声鼓励着，掌控着，给出了对方想要的一切。

但是拍完却觉得有点沮丧，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演技不如朱家勋，所以被带节奏了。但无论如何，他都得感谢朱家勋，这个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，就把他带到了人物应有的状态里。

晚上他照常洗完澡之后，不知道怎么了，突然在镜子前站住了。他沉默的呼吸着，看着镜子里面的那个年轻人，忍不住又想起了周善明。

他跟高煜长得像吗？他看过高煜的不少照片，虽然都是在网上搜的，可他觉得没那么像。

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似乎有些陌生的面孔，他似乎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了，可他觉着自己比高煜好看，他的轮廓更鲜明，五官的比例更好，而且他以前是做模特的，很注意锻炼身体，身体也应该比那个高煜更好看才对。

那个高煜应该只知道拉小提琴吧？

他想起分别那天的晚餐，他低着头点菜，周善明却一直悄悄的站在他身旁看他。

周善明是在看他吗？还是在看另外一个人？

乔伽突然觉着心慌，他扭开了脸，回到了床上，扭掉了灯，然后重重的躺了下去。

他梦到苦夏拍完了，还得了奖，放映成绩也很好，然后他兴冲冲的跑去跟周善明讲，你看，周先生，苦夏得奖了，我不需要你投资，也能给天宇挣钱的。

周善明仍旧坐在那把椅子里，安静的看着他，突然微微的笑了，说，“其实苦夏我也有投资啊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。”

然后周遭的一切都犹如万花筒里的情形一样剧烈的旋转起来，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做梦，却控制不了那种心悸的感觉，好像一直一直的在下坠，沉落，他眩晕的后退着，然后眼前的场景就变了。

他站在一个破败而又空旷的房间里，房子的正中是个长方形的游泳池，还看得到泳道，他觉得是标准的泳道。

可奇怪的是，泳池的水不是那种湛蓝色的，能看到马赛克的，带着消毒水味道的。却有点池塘般的感觉，静谧的，看不到底，顶棚是透明的玻璃，是一片片斑驳的云影，温柔的落下来，落在浅绿色的池水上，似乎在随着风轻轻的荡漾着。

周善明游到了他的脚边，抬起头来看着他，微笑着，然后伸手捉住他的脚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