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珠

31

乔伽回到公寓里以后，感觉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。

周善明说的每一个句话，每一个字他都懂。他不讨厌gay，他甚至不讨厌提出这样要求的周善明，理智一点去想，他甚至都猜得出周善明这样提的原因。

青梅竹马的好朋友，少年时代的出柜，一切都有迹可循，只是他离得很远，不能探究。

可他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情。一想起当时的动心，他就想起酒桌上看到的那几张照片，原来自己跟廖金生是一样的，听到有合约，一听到有更多机会，就忍不住心动，忍不住想要伸手。

想多了，他甚至有点生自己的气，又生周善明的气，生气周善明那么的坚决，说不要朋友，只想要男朋友。明明就是在威胁自己，要么答应，要么就连朋友都没得做。

好几次手机响，他心口砰砰直跳的拿起手机，结果看到的都是无关的事，汪月月听说他回北京了，问他片子拍得怎么样。还有以前的模特朋友，来北京玩，找他出去吃饭。

他把手机扔到一旁，整个人蜷在床上，整个人像是生病了一样。

那一晚分别之后，周善明再没有给他发过任何短信。

一周过去了，然后是一个月，乔伽一直没离开北京，也没出去度假。牟立人给他些的那些度假胜地，他统统没去。他有时候和朋友出去吃饭，中间还去看过刘升一次。刘升在郊区的影视城里拍片子，拍得焦头烂额，看见他就跟他吐槽，说这辈子再也不进影视城了。但很快的，他就食言了，紧接着第三部还是去了影视城，只不过去的不是北京郊区，换了个城市而已。他胆子很大，敢于尝试，拍得三部片子完全是不同的风格，还是连续的拍，完全没有空挡，最后转了一圈，还是只有周善明敢投钱。

乔伽不知道，刘升没跟他说这个，这些都是牟立人给他说的。第二部第三部都是小成本，第二部是侦探悬疑片，第三部是古装武侠片，都是周善明在中间牵线，请了两位很有名的剪辑师，片子剪出来宣传什么的全都是天宇的人在做。刘升见缝插针的配合，忙得晕头转向，乔伽不懂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紧张，汪月月就逗他说，“不这样怎么骗投资呀？拍一部黄一部，下一部更没米下锅了！”

乔伽不知道说什么好，他还是喜欢拍《甘生赶考》时候那种缓慢细腻的节奏。刘升在影视城的时候他过去，觉得刘升就是在拍商业片，“他拍得太赶了，剧本不是挺有意思的吗？我怕他以后看的时候后悔。”

汪月月满不在乎，说：“你管他呢，兴许逼得越狠，拍出来的东西越好呢！”又跟他发牢骚，说这次跟的个小导演有多败家，念叨了半天，说：“根本不听劝，道具都被他磨疯啦！要不是我师兄，我就拿喇叭砸他脑袋了，妈呀，他给我三文钱，让我给他找三个金饽饽，我做梦都想掐死他你知道不？”

乔伽被她逗笑了，说，“再劝劝嘛，多劝劝，实在劝不住，只能再去找钱啦。”

汪月月被他一说，顿时没了脾气，“妈呀，我还真的再去给他找钱，他就是个倔驴！倔驴你知道吗？还是蒙着眼睛拉磨的，怎么拽都拽不走！”

又过了几天牟立人打电话找他，说有新剧本给他看，但是想问问他的意思。

之前都是把本子寄过来先给他看，看过了再去讨论，这次不明白为什么这样。乔伽去了才知道，原来林煜皓真是一张乌鸦嘴，好的不灵坏的灵，这次的片子，是个同性恋题材的片子。

乔伽听牟立人大概的说了一下梗概，也没说演还是不演，先问他，“是不是又要周先生投钱？”

牟立人没想到他先问这个，就说，“这部？还真没有，估计问了他也不会管吧。他最近都忙刘升的片子呢，别的片子肯定没兴趣。”

乔伽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，“可这个，这么小众题材的片子，很容易得奖的吧？”

牟立人就笑了，说，“得奖？他不要得奖，他要钱，他是生意人，又不是演员，得不得奖跟他有什么关系啊？不过是想用拿奖来做国内的市场推广罢了，你还真天真。”

乔伽被他说得低下了头，突然有点不高兴。

牟立人又说，“姜导的片子已经快剪完了，明天我带你去庙里拜拜，给姜导上柱香，希望这片子赶紧得大奖，这样你就不用光演美少年了！”乔伽心想，拍得时候都拜过几遍了，真要扑街谁也拦不住啊。可是也不敢说出声。

牟立人把本子往前面的桌子上一扔，发牢骚说，“拿这个救救急吧，不能老空着啊。不过这种角色演多了，可就真成了花瓶了。”

乔伽拿着本子回去仔细的看了，看完才知道为什么牟立人要让他演，又演得那么的不甘心。因为在这个剧本里，他饰演的角色，的确是一个花瓶一样的美少年，还是个配角。剧本写的很残忍，大概有点象洛丽塔和冰风暴的混合体，中年的同性恋丈夫迷恋着年轻的肉体，却总是求之不得，说起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。

他看着剧本，就总是忍不住走神，想起周善明。

他不敢联系，也不敢回复，他把那天的事情放在了一边，好像就可以不用管，不用再回答一样。从那一晚起，周善明就好像飞远的风筝一样，消失了，连线都看不到了。他心里是有些慌的，怕真的再也看不到了，可他不敢扯手里的那根线，他怕面对周善明，害怕那个要求回答的问题。

他在这种煎熬之中去了片场，还在机场给林煜皓发了短信，知道看了林煜皓肯定会大笑，正准备关机，结果林煜皓反应很快，不但大笑，还即刻打电话过来嘲笑他，“喂，你不会拍完这个片子回来就跟我说要交男朋友吧？”